火蜘蛛-小說集

第十八章  雲端高塔的秘密

葛林特和布魯回到山區森林，也發現了上方雲端的高塔，他們越過黑暗化的森林，從山頂藉著巨大的豆莖終於站在塔前。杭伯特和達克等人在雲霧精靈的幫助下也追了上來，希望能幫助葛林特姊弟，但眾人集結在此，將要迎接的解答會是什麼？

葛林特先緩緩的走近那座黑到發亮的高塔，小心的伸出手觸碰著塔的牆面：「好奇怪的感覺，不像是石頭，這到底是什麼做的？感覺好像是高溫產生的結晶體。」

布魯有點擔心，自己卻也不敢靠太近，只是緊跟在葛林特後方，想說如果有任何狀況要立刻拉走她。

之後布魯抬頭看著這個全黑的高塔對葛林特說：「姊，別研究了，我們還是想辦法到塔頂吧。」

葛林特轉頭微笑了一下：「也是，我們四處看看吧。」

兩人小心的邁出步伐踩在黑色結晶物形成的地面，因為下方還有雲層飄動，就像白色的濃霧緊貼於地，其實看不太清楚這裡能站立的地方有多少。

就這樣由葛林特走在前面，一步步用腳撥開白霧，確認有路面後才向前踏，布魯則跟著姊姊的腳步。

環繞著塔走了一圈，葛林特才發現：「這個塔居然沒有入口。」

他們來到了剛開始站上這裡的地方，布魯往上看指著高塔的頂端：「那裡有一個窗戶。」

葛林特四處觀望著，發現這個黑色高塔除了這個窗戶，就沒有別的出入口了：「看起來，這個高塔是為了關住什麼用的。」

布魯有點疑惑的問：「所以是有人把媽媽關起來了嗎？」

隨著越來越多的問題出現，葛林特也就更急著想要知道答案，於是她翻著自己衣服的口袋，終於找到一顆還沒種下的豆子。

她展示給布魯看：「就用這個帶我們上去！」

布魯心想豆莖都能長到雲上了，這點塔的高度不算什麼，於是就興奮的點著頭表示同意。

葛林特將豆子放到那個黑色結晶的地面時，雖然在她的指揮下長出了根，但無法在結晶體上紮根，稍微長了一下，豆子就隨著嫩芽滾落掉到雲下了。

姊弟兩人看著豆子邊長邊落，布魯天真的說著：「姊，怎麼辦？妳下去撿。」

葛林特無奈的表情回應：「很高欸，弟你體力比較好當然是你下去囉。」

布魯心想剛花了這麼多力氣爬上來，又要下去，還要再上來，光用想的就累了：「不要，等一下豆子長大把我吃掉怎麼辦？姊妳可以控制它，還是應該妳下去啦！」

葛林特有點驚訝的看著布魯：「哎呀，你現在爭執起來這麼有邏輯阿，從哪裡訓練來的？」

布魯透過白雲的縫隙偷偷看著下方：「我就不想下去嘛。」

葛林特笑著說：「我跟你開玩笑的，看樣子這裡的地面根本種不了東西，我控制植物的能力也沒用，所以撿回來我看也沒什麼作用。」

布魯鬆了一口氣：「呼，好在，我如果聽妳的話跑下去撿，上來又跟我說沒辦法用，我真的會生氣喔！」

此時從塔裡傳來了微微的笑聲：「我就是喜歡，看著你們兩個鬥嘴的樣子。」

葛林特和布魯驚訝的回頭，慢慢站起身，看著那座高塔頂端的窗戶，想找出聲音的來源。

布魯瞇著眼看著那個唯一的窗戶，卻找不到人影：「姊，妳也有聽到對吧。」

葛林特有點緊張的望著周圍還有塔的各處：「有，但是不確定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聲音。」

這時塔頂的窗戶散出金色光芒，布魯拉著葛林特的手，指著上方對她說：「姊，快看，那個窗戶發光了！」

葛林特看到這個熟悉的金色，回想起魔法棒的光芒：「那是，跟媽媽給我的魔法棒一樣的亮光。」

布魯露出開心的笑容：「所以媽媽在上面囉。」

葛林特卻有點緊張的提醒他：「但是我們還沒辦法確認，矮妖是不是她派來的。如果是，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？還有…」

聽到她話沒說完就停住，布魯疑惑的追問：「還有什麼？」

葛林特輕嘆一口氣：「還有就是她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媽媽，或著可能只是又一個能變換外型的矮妖。」

這樣的假設，葛林特知道聽在期待要見到媽媽的布魯耳中，無疑是個極大的震撼，所以她一直沒有提起這樣的可能性。

但現在他們準備要迎接答案了，葛林特希望布魯也能有最壞情況的準備。

這樣的說法，確實非常影響到布魯的心情，從聽到開始，他就沒有再多說什麼，只是靜靜的陷入深思。或許是因為對他而言，這兩種結果都不好。

塔頂的窗戶，緩緩的降下了一條發出金色光芒的繩子，感覺就像是頭髮編織而成的，看似柔軟但堅韌。

葛林特看著不知所措的布魯，率先拉住了金繩，並伸出另一隻手要牽他：「來吧，無論如何，讓我們一起去找出答案。」

布魯這時困惑了，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要知道答案，但費盡千辛萬苦來到了這座塔前，就只差最後一步。

再猶豫了一陣子後，布魯才深吸一口氣，握住葛林特的手。

而葛林特也對他微笑著說：「無論如何，我們一起面對！」

布魯也點了點頭，和她一起往塔頂的窗戶爬去。

當兩人終於從窗進入到黑色高塔內，裡面的空間比想像中大很多，幽暗寧靜的廳堂，地面和天花板烏黑光亮，就像兩面微微透光的鏡子，而在不遠的前方，一個全身散發出金色光芒的女子，單獨坐在房間的正中央。

那個女人正是葛林特和布魯的媽媽-維爾，但是她看起來更乾淨明亮，卻也透露出孤寂的感覺。

葛林特在沉睡時的夢中看過她，仔細的從光芒間確認維爾的樣貌：「媽媽？」

布魯並沒有見過她，聽到姊姊這樣叫，他驚喜的張大眼，想看清楚母親的樣子，眼眶也忍不住流出淚水：「妳就是我們的媽媽？為什麼妳不要我們了？」

聽到了這句話，維爾的心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，她見到自己的兒女就在這裡，也高興的站起身緩緩走向前：「媽媽沒有不要你們，但是我當時沒有辦法…」

葛林特也流下了眼淚，只是內心百感交集，眼前這個就是和弟弟長久以來渴望尋找到的愛，但卻也可能是一路上不斷作惡，派出施迪爾欽矮妖的那個源頭。

布魯像個孩子，只是單純的想向前抱住媽媽，但被葛林特伸手攔住：「我想妳知道我們為什麼來這裡，我只想知道答案，施迪爾欽是不是妳派來的，它所做的惡事妳都知道嗎？還是說根本都是妳要它做的！」

身材魁梧的布魯，拉著葛林特的衣角，好像不想要她再這樣追問了。

維爾低下頭，慢慢坐回了原本的位子，沉默了一陣子，才開口對她說：「在這個世界上，所有的事，都是我們難以想像的複雜，妳想用一個問題，找到完整的解答，是不可能的事。」

葛林特從話語間聽得出來細微的線索，聲音有點激動的追問：「所以真的是妳派來的！」

其實在葛林特打從心裡希望答案是否定的，她也想和布魯一樣，相信自己的媽媽是完全善良的，那怕是欺騙也好，她很想要得到的答案，是可以將所有壞事總結到施迪爾欽一個人身上的答案。

不過維爾並不想騙他們，畢竟自己虧欠了兩姊弟，不只是一個答案，而是一生的疏離和孤獨。

所以維爾鼓起勇氣抬頭看著葛林特和布魯兩人：「當年在森林裡，懷你們兩個的時候，我遇到了山區裡的兩個精靈，他們照顧著我直到生產。」

她低頭摸著自己的肚子：「其實在即將臨盆的時刻，我也有感覺你們就是那兩個精靈的化身。」

忽然廳堂的天花板，從黑色的鏡面變成回憶的畫面，維爾也繼續的說著：「我心裡很開心，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們，從還沒出生就愛著你們。」

畫面中出現了剛出世的葛林特和布魯，一個全身綠色的小女嬰、另一個是全身長著微微藍色毛髮的小男嬰。而看到他們的樣子，接生的醫生雖然驚訝但還算冷靜，護士們則是驚聲尖叫的奔出門外。

維爾這時也流下了眼淚：「當時那些人，說你們是魔鬼的孩子，想要除掉你們姊弟倆，我沒有辦法，只能要威廉把你們救走，藏匿起來好好的照顧。」

下一幕回憶的畫面，當威廉抱著葛林特和布魯偷偷的離開醫院後，就有一群憤怒的居民湧進病房，醫生想要阻止卻被粗暴的拉走。

眾人找不到那兩個魔鬼的小孩，但在幾名護士指證歷歷的情況下，就將剛生產完還很虛弱的維爾綑綁，強行拉出了醫院。

這時在廳堂中的維爾揮了揮手，關閉了回憶的畫面。

葛林特有點慌張的說：「怎麼了？為什麼不讓我們看下去，後來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？」

維爾不太想回憶起那段往事，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女看到接下來的畫面，所以就直接的說了：「後來他們說我是女巫，和魔鬼交易才會生下那樣的孩子，就將我綁在木頭上放火燒死。」

布魯聽了憤怒的大吼了一聲，用拳頭捶著地面。

維爾伸出手，掌心透出些微的金色光芒：「但因為你們是精靈，在我的身體裡成孕，讓我也和精靈之間有了連結。被火焚燒的我居然沒有真正的死去，而是有無數的光點圍繞，將我帶到了山區森林裡。」

葛林特輕聲的問著：「所以媽媽，妳也是精靈了？」

維爾點了點頭，微笑著說：「但是我還需要很長的時間，才能真正的幻化為精靈。而把你們放在和人類交集的世界，是我最大的錯誤。」

布魯開始大哭了起來：「我討厭人類，從小到大我們都被人類排擠、懼怕，爸爸也都把我們藏起來，不讓人和人跟我們接觸，然後又拋棄了我們，人類沒有一個是好東西！」

維爾很心疼的走過去輕輕抱住布魯：「你們的爸爸，是因為愛你們，為了不讓你們被追捕，所以才拋棄你們的。」

葛林特驚訝但也很平靜的說：「才不是，他打從心裡討厭我們！」

維爾又伸手摸了摸葛林特的頭髮：「當時你們的爸爸是為了保護你們，所以把你們丟在森林裡。」

維爾揮著手，明亮如鏡的天花板又出現了影像，是威廉當時收到了一份傳單，記錄著當時維爾被處死的事。

而拿傳單給他的，就是當時處死維爾的人之一，他很明白的告訴威廉：「聽說你躲在森林裡生活，是為了隱藏魔鬼的孩子。總有一天，我們的人會找到你和那些魔鬼留在人間的禍害。」

威廉看到殺妻的兇手之一就在眼前，緊握著拳頭難掩內心的憤恨，但這時他的心裡有份擔憂超越了怒火，就是葛林特和布魯。於是他飛奔回到森林裡的小屋，偷偷的在門外看著他們姊弟倆，又低頭看著那張傳單。

維爾指著影像：「當時威廉如果沒有拋下你們，當他被抓的時候，一定也會牽連到你們。所以才會想盡辦法逃離這裡，展開新的生活。」

回憶的片段也出現這個山區森林的記憶，在那之後，有許多的人開始組織成獵巫大隊、除魔小組，開始在森林周邊大肆焚毀樹木、濫殺動物，人類在恐懼和煽動中，更像是毫無理智的猛鬼野獸。

而讓葛林特更為震驚的畫面出現了，原來當初的獵巫大隊中，其中一組就是杭伯特和他的朋友們。

布魯也看到了，咬著牙低吼：「我就知道，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！」

葛林特再次流下了眼淚，這次是椎心刺骨的悲傷，她一直深信杭伯特和其他人不一樣，相信自己遇到難得一見的好人。

但葛林特低下頭，輕聲的再次追問了：「所以施迪爾欽，到底是不是妳派來的？」

維爾此時也不再隱瞞，點了點頭：「是的，我是為了要讓你們不再被人類傷害，所以才派出精靈…」

葛林特流著淚生氣的怒吼：「妳知道它害死多少人嗎？小鎮的人、還有很多無辜的小孩！」

此時在一旁的布魯，對一直為杭伯特說話的姊姊很不能理解：「那又怎樣？那些是人類，是一直想要害我們的人，妳也看到杭伯特那些人，當時準備進森林殺我們！」

葛林特痛哭著，內心充滿煎熬：「如果他要殺，第一次見面就可以殺我們了，還需要等那麼久嗎？」

布魯好像找到了長久以來希望的解答，就是人類是壞的，而媽媽是好的，所以他也拒絕再聽其他的說法。

但葛林特知道自己所看見的，杭伯特第一次見到她時，那是唯一一個不因為自己綠色皮膚而感到怪異的人，而且那一段時間，他也不曾將姊弟倆看作是怪物，反而盡其所能的照顧保護他們。

維爾看到了葛林特內心的掙扎，她溫柔的抱住葛林特：「就像我說的，世間的一切，沒有我們想像中的簡單，不是一個問題、一個答案，就可以說明的。」

葛林特流著淚說著：「我知道杭伯特不是壞人，我知道他不是，我也確定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我們。」

這時杭伯特和達克、古畢還有斯諾伊，已經到達了山頂的巨大豆莖下方。

杭伯特為了要幫助葛林特，立刻將刀收回腰間，空出雙手往上爬，但其他人抬頭望著通往雲端的豆莖，猶豫了許久。

杭伯特見狀立刻回頭呼喚著：「快上來啊！還在等什麼？」

達克指著上方厚重的雲層：「我們還沒辦法確認上面有什麼，我們上去能有什麼幫助嗎？」

古畢也雙手抱胸的哼了一聲：「還是等支援來再說吧！」

斯諾伊接應著：「但是你確定多比會找到其他人嗎？」

古畢這時生氣的拍了斯諾伊的頭，杭伯特也大嘆一口氣，這一班好朋友到了重要關頭就畏首畏尾的。

但就在杭伯特準備單獨往上爬時，上方雲層中墜落一個壯碩的黑色巨人，他降在巨大豆莖的不遠處，雙腳落在地面上時，就像地震一樣搖晃。

杭伯特從豆莖上掉了下來，震動的力量也讓其他人站不穩，達克用手扶著地面好不容易站起身，就看到那個黑色的巨大身影也同時站了起來。

達克驚訝的看著前方：「這是，巨人嗎？他至少有我們身高的三倍以上吧！」

杭伯特緊張的立刻起身，抽出腰間的刀子：「沒想到，雲端還有這樣的怪物，可能比那些野獸還難對付。」

其他人也拿出武器進入緊戒，只見那個烏黑發亮的巨人張開嘴發出怒吼，隨後在右手掌心，黑色結晶體迅速擴張，將他的手包住變成一個如同狼牙棒的巨大棍子。

巨人只揮了一下，地面就碎裂砂土紛飛，站在最靠近的杭伯特和達克騰空飛起，隨著砂石摔在地上。

看樣子根本不是對手，古畢和斯諾伊就趕快往後方森林裡逃竄。而黑色巨人揮動著手變成的帶刺狼牙棒，邁開極為沉重的步伐往前走。

在雲端的高塔裡，因為距離的關係，聽不太到底下的騷動，但巨人的怒吼也傳進了葛林特的耳中。

這時葛林特輕輕的推開維爾：「那是什麼？」

維爾對她笑了笑：「山區森林黑暗化之後，這類的野獸很多，不用太在意。」

葛林特思考了一下繼續追問：「如果媽媽所做的都是為了精靈界，那是誰把妳關在這裡的，又是誰讓整個山區黑暗化？現在這裡的情況，不正是擾亂的精靈界秩序所產生的後果嗎？」

布魯忽然靈光一閃，這時好像也清醒了過來說：「這裡是被雲霧隔開的，姊妳還記得幫助妳的那個雲霧精靈嗎，難道是他？」

葛林特緩緩的站到了布魯的身邊：「所以妳所做的，其實也沒有得到精靈界的認可，對嗎？」

維爾表情憂傷，因為她很不想告訴他們真相，但在兩姊弟一再的追問之下，她才說出實情：「那個雲霧精靈，其實就是你們的爸爸。」

葛林特有點疑惑的問著：「爸爸明明是人類，怎麼會變成精靈，還是他也被人類抓去處刑了？」

維爾輕嘆了一口氣：「他是和施迪爾欽訂下契約變成精靈的，為的就是要封印住我的力量！」

葛林特這時才想通，為什麼在自己被騙入森林時雲霧精靈才出現，還有他為什麼會答應自己保護杭伯特這件事。

布魯也狐疑的問：「不對阿，所有施迪爾欽的詛咒應該都除掉了才對，那這樣為什麼他還是雲霧精靈？」

為大家解開魔咒的葛林特很清楚為什麼：「因為他沒有唸出施迪爾欽的名字，他故意不解開咒語的。」

維爾溫柔的面容，帶出了一絲的怒火：「這樣他才能保有力量，對抗我和施迪爾欽！」

維爾接著說：「我是山區森林裡的天空精靈，從高處遙望並矯正其中的萬物，包含精靈們的工作。威廉變成了雲霧精靈，交換條件是他再也無法說話，其實目的是為了保留這個魔咒，為了用他的力量創造這個厚重的雲擋住我的力量。」

葛林特這時也才明白：「所以妳把魔法棒交給我，是因為妳無法使用能力，那真的是為了幫助我對抗施迪爾欽嗎？」

維爾也解釋著：「原本我指望施迪爾欽可以找回雲霧精靈，但它也失控了，在外面多年的時間研究人性的弱點，我只好找到雲霧力量逐漸衰弱的時刻，透過夢境和妳溝通，讓妳擊敗施迪爾欽，妳自然就會帶著杭伯特和雲霧精靈回來了。」

葛林特看著下方厚重的雲層，心中仍有許多疑問，那這些構成高塔的黑色結晶體又是什麼，真正讓森林黑暗化的又是誰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