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蜘蛛-小說集

第十三章  黑色巨龍的願望

達克一行人交出了葛林特，但沒有達到施迪爾欽的契約要求，因此魔咒沒有解開。葛林特知道契約陷阱是為了讓立約者陷入懊悔無法自拔，因此和施迪爾欽立約準備犧牲自己，並請雲霧精靈保護杭伯特。但她沒想到失去姊姊的布魯，居然被激發出了最強大的力量。

和達克不同路，準備回到藏匿洞穴中的哈皮等人，聽到了這聲怒吼還有撼動大地的震動，更加深了他們不再介入的決心，只回頭望了一眼，三人相視後就加快步伐啟程。

而想要追擊布魯的達克，已經在山區外發現了腳印，才想確定他的蹤跡，就聽見這讓他脊背發寒的聲音，達克瞬時間無法動彈，彷彿能感應到這股力量就來自於他要找的布魯。

達克轉頭看著跟在他身後的古畢、斯諾伊和多比，那三人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，終於古畢打破沉默：「那是什麼？難不成森林裡面有龍嗎！」

達克也深呼吸後回應：「不知道，這不可能是我知道的生物發出來的聲音。」

多比沒想太多，這時直接講出了他們迴避的重點：「該不會就是矮妖說的那個布魯吧？」

達克和古畢瞪大了眼看向多比，就像他不經意的觸碰到了兩人內心最深的恐懼一般。

這時在葛林特身邊的布魯，還是無法接受自己姊姊的死去，像發狂般的大吼、憤怒的到處破壞，原本花草為了弔念長滿的彩飾都被破壞殆盡。

在高處看戲的施迪爾欽，雖然一度被布魯的力量嚇到，但仔細想這豈不就是上天送他的禮物嗎？

施迪爾欽其實心裡憎恨著將杭伯特救走的雲霧精靈，在它的心裡，精靈界和人類應該是水火不容，而且憑著自己強大的力量，本來就該是種精靈的統帥，如今雲霧精靈的行為對它來說算是嚴重的背叛。

而葛林特急著犧牲自己的行為，並沒有仔細想後果，她想用懊悔和仇恨的方式，趕走杭伯特、強迫布魯留在山區。卻不知道這些負面的情緒，會多深刻的烙印在這兩個她深愛又最想保護的人心裡。

但這樣黑暗的心境蔓延，反而給了施迪爾欽好機會，於是它又召喚出了慾望精靈，讓紫色的光點飄在右手掌，緩慢的走向了布魯。

看著瘋狂揮舞雙臂，發洩著心中憤怒與悲鳴的布魯，其實令施迪爾欽也有點害怕。

於是它在跟布魯有段距離時就停了下來，嘴角上揚微微的笑：「看吧，這就是人類，我們根本不屬於這群表面和善內心卻艱險的族類。」

布魯聽到了施迪爾欽的話，轉頭用發紅的眼睛瞪向它：「你！就是你一直找我們麻煩，才會發生這樣的事！」

說畢直接要撲過去，施迪爾欽雖然力量強大，也驚恐的往後退了幾步，連忙伸手示意要布魯停止：「等等，我之前就警告過你姊姊了，人類是不能相信的，總有一天他們會害你們！」

布魯聽了這話，雖然停下剛才的攻勢，卻仍然心從憤恨的走向前：「你說謊，我一直都在姊姊身邊，你什麼時候跟她說的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！」

施迪爾欽提醒了布魯：「你還記得她跟杭伯特偷偷自己行動嗎？說要去羊圈救小孩。」

布魯回想到這件事，才驚訝的停下腳步。

施迪爾欽看到他在回憶，立刻開始挑撥：「那時候其實就是那個獵人要設下陷阱害你們，你姊姊為了保護你才隻身前往，後來她不是就被抓走了，然後呢？就是現在這個狀況了，我說得對嗎！」

單純的布魯很簡單的就相信了施迪爾欽的說法，因為這和他所經歷的不謀而合，他好像也瞬間明白，為什麼杭伯特和姊姊要瞞著自己行動，還有為什麼當時葛林特會表現得這樣難過。

施迪爾欽看著布魯表情從逐漸冷靜到眼神發出怒火，它知道布魯已經接受了這個謊言，於是立刻接著問：「所以，你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？」

擅長操弄人心的施迪爾欽，準備將布魯內心最黑暗的一面引出來。

布魯像是隻不知所措的野狼，在原地繞圈打轉，一邊口鼻發出聲響甩著頭。這時他內心人的部分和野獸的部分正在纏鬥著。

從小被葛林特疼愛著，也被教導要善待其他人；但最單純的那個感覺，卻是充滿憤怒和仇恨，如壓力鍋般在沸騰著，等待釋放的那一刻。

布魯良心的部分，漸漸隨著失去葛林特而消失，於是布魯雙手握拳用力的捶了地面，瞬間砂石碎裂飛揚，施迪爾欽也因為這股力量而騰空彈起。

布魯發出低吼，說出了內心無法抑止的渴望：「我要報仇！」

奸笑的施迪爾欽站穩了腳步：「這我可以幫你。」

說完伸出手，掌心是發出耀眼紫光的慾望精靈：「現在的你有人類的身體，慾望精靈可以寄宿在你身上，它會強化你的願望和力量，讓你能達到復仇的目標。」

布魯內心不斷重複想著杭伯特背叛的種種，加上失去最愛姊姊的悲痛，無窮盡的復仇渴望堆疊著，讓他失去失考能力：「好！只要能讓我復仇，什麼條件我都答應！」

施迪爾欽發出尖銳的狂笑聲並伸出手：「來握手完成契約吧！」

布魯握住了它的手，慾望精靈進入他的體內，原本發出藍光的布魯，和紫色光芒混合，幻化成黑色的能量，布魯的毛髮變得烏黑發亮，全身散發出詭異的黑暗光束，難以辨識到底是光芒還是黑影的閃爍著。

原本如同狼一般的外型，也開始逐漸變化，毛髮轉為鱗片和角刺，利爪和身形也不斷增大，鼻嘴突出並長出利齒，化成一隻黑色巨龍的樣貌。

黑龍布魯大吼一聲，周圍的花草飄散成灰，施迪爾欽來不及離開身體瞬間碎裂化為塵土，但它體內的黃色光點即時從土地裡逃脫了。

整個山區的植物像是和黑龍布魯的悲傷憤怒共鳴，全部都開始轉化為黑色，原本五彩繽紛的森林化為黑暗，樹木都長出荊棘般的刺，並加速長大，像是城牆般圍住整座山。

在遠方泥沙竄流又變化成矮人的模樣，施迪爾欽驚魂未定的重組了自己的身體：「好在，差一點就逃不掉了！」

對於自己的計謀得逞，施迪爾欽自言自語的卻像是對葛林特說話：「這完全符合契約，我沒有在人類身上使用能力，只是把慾望精靈放進妳弟弟身體。如果妳弟弟離開山區，那就是違背契約，到時候即使有人因他受害，我仍然沒有破壞約定！」

施迪爾欽利用布魯復仇的心，將他變成破解葛林特契約的棋子，這讓它自傲的又接著說：「想要解除契約是不可能的，我可是龍佩爾施迪爾欽，哈哈哈哈！」

隨著施迪爾欽的狂笑，山林已經不再綠意盎然，黑暗的力量充滿全地。這時它還沒發現，自己也被憤怒和慾望蒙蔽，忘記了當初現身的目的，只是一昧的想要造成人類和精靈間的戰爭。

靜躺在山林中央的葛林特，彷彿能感受到這些事的發生，面容透露出哀傷的表情，這並非她當初希望的結果。雖然杭伯特離開了、布魯留在山間，但一切的一切，都遠不如她期盼犧牲自己能帶來的平靜。

雲霧精靈將杭伯特遠遠的帶離，沒有來到小鎮、也沒有回去另一邊的森林，而是一路跑向更遠的大城市裡。

在山區外圍的達克一行人，見到整個山林的劇烈變化都看傻了眼。但是達克想到的還是小鎮居民的安全：「那個矮妖不知道又施了什麼魔咒，我們要快一點去警告小鎮的人！」

古畢瞪著達克，生氣的拍了拍胸脯：「我們現在這個鬼樣子，回到小鎮上又能怎麼樣？你不會以為會把我們當英雄看吧！」

達克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古畢：「我沒有想過要當英雄，我只知道小鎮是我們的家，不管現在變成什麼樣子，小鎮出事我就必須要管！」

多比也舉著手說：「對，我也覺得該保護小鎮。」

古畢指著變得漆黑長滿荊棘針刺的山林：「你們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嗎？一整座山？你要用什麼來跟這個會魔法的妖怪對抗！」

達克轉頭沉思了一陣子，輕輕的說著：「我不知道…」

然後長嘆了一口氣：「我真的不知道…說真的，從以前到現在，你們都視我為金頭腦，任何問題都有解決的方法，我也一直都知道該做什麼…」

達克再次看向古畢：「但是這次…我真的不知道…」

這時原本沉默的斯諾伊揉了揉鼻子：「誰說的，你不是知道該做什麼嗎？」

多比聽了傻笑的說：「對阿，你不是說要保護小鎮的人嗎！」

達克也笑了出來，斯諾伊打了個噴嚏接著說：「好在這些變黑的樹讓花粉都消失了，我的過敏也快好了。」

然後斯諾伊舉起之前跟杭伯特借的獵槍把玩：「很久沒有好好的狩獵了，看來這次的獵物可以讓我炫耀很久！」

多比也拿出腰間的小刀：「要狩獵，好啊…等等，我們要獵什麼？」

古畢不耐煩的回答：「你真夠笨，他們說的是剛才山裡大吼，把這裡變成這樣的怪物！」

多比喔了一聲，有點狀況外的問：「剛有怪物？哪裡我怎麼沒看到。」

達克這時拍著古畢的肩膀：「如何？我們很需要你的能力，我們幾個只要合作沒有不成功的！」

古畢挑著眉看他，達克也尷尬的笑了：「對，我忘了，但是跟矮妖這次的談判還真的算失敗，才會讓我們繼續被困在魔咒裡…」

古畢瞪了他一眼：「我不喜歡失敗，這次如果打敗矮妖，我們的戰績就還是算成功對吧。」

達克大笑著說：「沒錯！」

古畢哼了一聲，拿出背著的砍刀：「那就再挑戰一次吧！」

多比數著人頭：「但是我們只有三個人，少了幾個行得通嗎？」

古畢用力的拍了多比的頭：「我們是四個人！到現在連算數都不會。就算只有我們，也足夠了。」

達克也說：「對，我沒辦法要求哈皮他們加入戰局，但至少我們幾個要盡全力護衛小鎮！」

古畢斜眼看著他：「是，但還是一樣的問題，你要怎麼說服小鎮的人，四個小矮人可以保護他們。」

斯諾伊擤了一下鼻子，已經沒有鼻涕了：「或許不需要說服，誰說保護小鎮需要別人認可？」

達克笑著說：「說得好，我們就是保護自己應該守護的！」

之後一行人立即啟程往小鎮走去。

其實達克也沒有想過鎮民會熱烈的歡迎自己，雖然他們都是認識很久的鄰居、朋友，但是有誰能接受被變成小矮人的人。

只是狀況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嚴重，在狼人事件之後，鎮民加強了防備，用石頭建築起圍牆，並隨時有人警戒著。

尤其山區發生這樣劇烈的變化，小鎮的人們已經武裝起來在邊界堤防。遠遠的看到達克他們走近，就敲鐘發出警報。

古畢聽到鐘聲就東張西望的四處看：「怎麼回事，小鎮這麼快就被攻擊了嗎？那個怪物在哪裡！」

達克停下了腳步，並伸手要其他人也停下來：「他們在警戒的怪物，就是我們！」

多比看了看自己：「我們？我們又不是矮妖。」

斯諾伊嘆著氣說：「他們沒有辦法分辨，剛剛山區才發生劇變，又看到我們這樣不正常的人出現，很可能聯想著我們就是發出怒吼的妖怪。」

多比露出有點無辜的表情：「怎麼會，快跟他們解釋…」

古畢迅速的拉開多比：「來不及了！」

霎時間無數的箭和石頭飛了過來，也差點打到多比。

達克指著旁邊的富維耶森林：「先逃吧！這時候解釋什麼都沒用，鎮民經歷這麼多事，現在內心充滿恐懼，我們還是先躲起來為妙。」

古畢拉著多比跟在後面跑：「沒錯，如果被自己人打傷或打死就不值得了，先躲回我們原本的地方，需要的時候再出來！」

達克邊逃邊笑著說：「古畢，你難得支持我的作法喔。」

古畢表情不屑的哼了一聲：「誰不知道你是金腦袋，如果不贊同，我也不會淪落到跟你到處跑了。」

他們跑進了森林裡，就是那個原本葛林特、布魯和杭伯特生活的地方，也是被施迪爾欽變成小矮人後躲藏的地方。

繞了一大圈，感覺回到了原點，但這中間的變化，比想像中的大太多了。達克他們沒有交出布魯，所以魔咒尚未解除，但因緣際會的，布魯也落入了施迪爾欽的手中。

與達克同夥的這些人，捲進了原本屬於精靈界的紛爭，但在不知不覺中，他們也深陷其中無法置身事外了。

因為布魯的轉變，山裡的動物也跟著黑暗化，無數如怪物般的走獸們，行進在荊棘之間，山區瞬時像是存在人間的魔域。

雖然各處警戒感覺衝突一觸即發，但過了一段時間，化為黑暗的山區森林卻沒有任何動靜，巨龍和魔獸們沒有要攻擊小鎮的跡象。

達克選定了森林靠近山區的一面，在同一棵大樹上日夜守望，深怕當矮妖有下一步動作時自己沒有察覺。雖然與哈皮他們在同一個森林裡，但因為理念的不同而分離。

但這時幻化為黑龍的布魯，雖然被慾望精靈驅使，內心復仇的怒火無法停止，但更強大的慾望讓他停留在山裡，捲曲在葛林特靜躺的地方，默默守護著她的遺體。

被葛林特的契約束縛的施迪爾欽，在黑龍布魯離開山區前都不能對人類施展魔咒，也無法害人。

過了一段時間，讓施迪爾欽失去耐心了，它沒有想到慾望精靈放大布魯的願望，不只是復仇，更強大的卻是不願離開葛林特的希望。

施迪爾欽見原本勝券在握的情況，居然因為葛林特的計畫而停滯，內心產生更多的憎恨：「一定要想辦法讓這傢伙離開山區，否則我也會被困在這裡寸步難行。」

這時的施迪爾欽不能害人類、也無法與人類立下契約，如果離開了這裡等於沒有力量，但是如果黑龍布魯不離開，它也無法再多做什麼。

於是不想再乾等的施迪爾欽下定決心，要主動到人類的世界裡找到杭伯特的所在，才能給布魯復仇的方向。

施迪爾欽回想著達克那一班被變成小矮人的戰士，想盡辦法要恢復自己原來的樣子，甚至不惜和敵對的自己立下契約。

因此施迪爾欽也領悟到：「人類，是很在意外表的。」

它的身上發出強烈的黃色光芒，矮妖的身體龜裂，周圍砂土隨風捲起將它包圍，光中的身影慢慢變高，尖帽和利齒也消失了。一會兒的功夫，面目可憎的矮妖外表，轉化成了英俊高挑如王子般的樣貌。

施迪爾欽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感到很滿意，露出迷人的微笑：「這樣就不會像之前出現在人類面前，被當作妖怪對待了吧。」

然後它環顧了四周，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，施迪爾欽忽然回想到雲霧精靈變化成的白馬：「對，還需要一個坐騎。」

於是走到旁邊的林木間，看到一隻應該是狼變成的黑色妖獸，眼睛發紅撕牙裂嘴低吼著。

它手摸這隻野獸，沙土再次移動，將這個令人發寒的怪物，變成一匹亮麗的白馬。

施迪爾欽騎了上去：「再來，只要想辦法找到杭伯特，就能讓黑龍離境，順勢恢復我的力量了！」

英挺的男子騎著白馬在林間奔馳著，要往人類所居住的城鎮去，但沒有人能從外表發現，它是如此邪惡的反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