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蜘蛛-小說集

第二章 各有目的

麥爾開著車來到了鄉間，長久生活在都市的派德，此時品味著清新的空氣，看著乾淨的天空照映出的夕陽餘暉。漫長的一段路，帶著他遠離了本來的生活，這短短一天的轉換，對他來說就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。

終於車子在田野間，緩緩的減慢了速度。派德看著窗外，輕輕的問了一句：「到了嗎？」

麥爾轉動著方向盤回應他：「快到了，就在前面。」

車子進入山間沿著小溪的路順流而上，來到了幾個矮山間的低谷，原本以為來到荒郊野外，但才一個轉彎，就見到谷中數棟三層樓的別墅，旁邊還有像是工廠的大型建築，就像迷你版的小鎮。

來到了這個精心設計的場地，麥爾將車停到了最後面一棟別墅的旁邊，然後讓派德下了車，引他進到了房子裡。派德看著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，猶豫的站在一旁，太陽西下帶來的昏暗，也彷彿映照著他內心裡的不安感。

麥爾看出了他的擔憂，於是走上前拍了拍派德的肩膀：「這裡就是你的新家了，放心吧，這裡很安全，那些人無法追蹤到我們的基地的。」

派德低下頭：「所以我就要在這裡躲一輩子嗎？」

麥爾笑了一下，推了他一把：「放心，這裡只是暫時的，我們會訓練你到可以對抗那些殲滅者，然後等到你成熟了，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出任務。」

派德聽到這些話就立刻心動了，因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媽媽，他誓言一定要找到殺死她的那幫人，連同通報的醫生一併除掉。

或許是腦中的路西法刺激著他，讓派德內心復仇的情緒無法抑止，馬上就答應了麥爾：「好，我要受你們的訓練，讓我可以保護自己！」

麥爾其實看得出來，派德想受訓並不只是保護自己那麼簡單，因為他的眼神中，透露出和自己當初一樣的怒火。但麥爾心想這也算是給他一個動力，於是就微笑指引著派德進屋。

走到了門口，派德好奇的問著：「你剛說可以跟＂我們＂一起出任務，所以這裡不只你一個人囉。」

麥爾打開了門：「當然囉，雖然人還不多，但建造這麼大的地方，就是為了讓更多和你們一樣的人能在這裡生活。」

看見房內有許多的人正在準備吃晚飯，麥爾先帶著派德來到餐檯前：「這是瑪莉，負責我們每一餐，她煮的東西超好吃。」

瑪莉是個微胖的中年女子，開朗的笑著歡迎派德：「嗨，有聽說今天會有新的人來我們這，盡量多吃一點，慢了就會被搶光了。」

在瑪莉開懷的笑聲中，派德彷彿看到自己的媽媽，只是他從來沒看到過自己的媽媽這樣開心過，因為家中經濟狀況不佳，加上自己身體常出問題，相依為命的兩人一直過得很苦。派德的心中總有個遺憾，希望有機會能讓媽媽也這樣開心，但另一方面，他也在這裡體驗到了家的感覺。

這時有個戴厚框眼鏡、身形瘦小的男生來找麥爾：「有一點狀況，你先來看一下。」

只見麥爾神情有點凝重，但隨後又微笑著轉頭對派德說：「我處理一點事，你先吃飯，其他人我之後再介紹給你認識。」

派德點了點頭，拿起餐盤裝著菜，瑪莉這時還雞婆的幫他舀了超多的料，一直到餐盤堆得像座小山。

瑪莉這時才滿意的說：「嗯，這樣才叫做吃飯！」

派德瞪大眼看著這一堆食物，而腦中的路西法也發出了聲音：「看得出來她的身材是怎麼來的。」

派德笑了出來，瑪莉聽到就回頭看了他一眼，他知道路西法的聲音只有自己聽得到，於是就轉移話題的說：「謝謝，我會吃很飽的。」

瑪莉又是一陣豪邁的笑聲：「當然，要吃完喔！」

路西法在派德腦中又是一陣嘲諷：「吃完，會撐死吧。」

派德下意識的說了一句：「好啦，不要再說了！」

這時瑪莉又抬起頭來看他，派德只好尷尬的說：「我…是說我會盡力的。」

隨後就改快拿著餐盤到處去找位置吃飯，房內的幾個人，看起來都有各自的工作，有些穿著工程裝、有的還掛著醫療用的聽診器，真的就像個應有盡有的小城鎮。派德掃視著每一個人，他們都很熱絡的交談，但派德總覺得無法融入，可能也是從小到大的經驗，知道自己並不是受人歡迎的那種人。

但正在找尋房裡的空位時，派德注意到角落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。這個人之所以會吸引派德的目光，是因為他身穿著重裝備，也就是全套類似警備攻堅用的頭盔、面罩和衣褲，甚至還帶著戰術手套。派德好奇的走向前，在這個人附近的位子坐了下來，夾了一口菜來吃，但目光還是盯著這個詭異的人看。

而派德也注意到他並沒有拿餐點，於是就想攀談的說著：「你怎麼沒有吃東西啊？」

其實派德是很想知道他吃東西時會不會拿下面罩，還有這一身裝扮是要怎麼吃飯。沒想到那個人只是彎著腰，隨手拿起了一罐便利商店就能買到的奶茶，然後微微的拉開面罩喝了起來。

派德還不死心的追問：「你只喝奶茶喔，不吃其他東西嗎？」

那人還是沒說話，只是轉頭面向派德點了點頭。派德沒注意到，他這樣攀談的動作，讓房裡所有的人都停下聊天，像是看好戲一般的緊盯著他。

直到其中那個穿著工程裝的人，實在受不了的對他說：「別問了，他不會說話的！」

隨後其他人都大笑了起來，讓派德感覺到有點尷尬。

穿工程裝的人就像是老鳥欺負新來的，有點酸的說著：「他也是被麥爾帶回來的，跟你一樣，他把你們這些人當寶，但在我看來就是一群怪咖。」

在一旁有個穿著醫生袍，也就是剛才派德看到口袋還插著聽診器的女生，這時走到了派德的旁邊：「別理那個人，他是菲克斯，負責這裡所有電路、機械的工程人員，雖然很厲害什麼都會修，但基本上就是個混蛋。」

菲克斯聽了轉頭皺起了眉，面露不悅的拿起餐盤就走了。

派德伸出手想跟這個穿醫生袍的女生握手：「你好，我是派德。」

但那個女生沒有伸出手，只是回應著他：「我是麥迪娜，抱歉我會害怕細菌，所以不太和人接觸。」

派德又有點尷尬的把手縮了回去，然後低頭夾著菜吃了起來。

而腦中的路西法又發出了聲音：「怎麼這裡都是一群怪咖阿。」

麥迪娜看到他不知所措，就笑著想轉移話題：「那個人從來這裡到現在，我都沒看過他的真面目、也從來沒聽他說過話，而且總是喝著奶茶，也好像不會生病一樣，我在醫護站從來沒見過他。」

派德聽了更好奇了起來：「那你們是怎麼跟他溝通的阿？」

說到這裡派德轉頭看了一眼那個人，他也回看了一下，就拿著奶茶站起身來走掉了。

麥迪娜等到他走了後，才回答說：「就我所知都是麥爾在跟他溝通，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聊天的。」

派德對這個人越來越感興趣，在腦中對路西法說：「你覺得這個人是怎麼回事？」

路西法也在他腦中回應著：「根據我的經驗，還有在你記憶中搜尋到的可能情況，我得出了結論，就是怪咖一個。」

派德輕嘆了一聲：「這什麼結論阿，一點幫助都沒有。」

路西法在腦中也跟他聊了起來：「誰說要幫你了，只是陳述事實罷了。」

麥迪娜看著派德發呆，不時嘴形還喃喃自語，想說麥爾又帶了個奇怪的人回來，但還是禮貌的打了聲招呼：「那我先走囉，如果有問題可以來醫護站找我。」

派德才向清醒過來一樣，抬頭也回應著：「好，你先忙。」

沒過多久，房裡的人都吃完了飯一哄而散，應該說到各自的崗位上了，只剩瑪莉在餐檯那微笑的拖著腮，看著派德吃著那座料理小山。派德有點後悔沒早點離開，這下只能和瑪莉大眼瞪小眼，雖然已經很飽了，還是要努力把這一整盤吃下去。

直到看見剛才去忙的麥爾走了進來，派德就像看到救星一樣跳了起來，故意的走過去跟他說話：「哇！你怎麼去那麼久，晚上我要住在哪裡都還沒跟我說。」

麥爾對他的熱情感到訝異：「你吃飽了嗎？」

派德拉著他，不想理會身後那盤才吃一半的小山，然後就往門口走去：「吃飽了、吃飽了，快走吧。」

他也故意避開瑪莉斜眼盯著他的目光，只想趕快走掉。出了房子麥爾詢問著他：「還好嗎？剛才沒人欺負你吧！」

派德揮了揮手：「沒有、沒有！」

這時他也忽然想到那個穿著重裝備的人，基於好奇派德停下了腳步：「剛才在房間裡，有個全身穿著裝備的人，不說話也不吃飯，那個人到底是誰啊？」

麥爾一聽就知道，笑著回答他：「喔，那是克隆，他本來就不會說話，你不要見外。」

派德點了點頭：「我知道，那個醫生有跟我說。但是他也說那個叫克隆的，也是被你救回來的是嗎？」

麥爾也停下腳步回答了他：「對阿，他也是跟你一樣，被判斷為異常人類，所以遭到追殺，是我把他救回來的。」

派德又再追問著：「他被判定為異常人，不只是因為不會說話吧，還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嗎？」

麥爾這時露出隱晦的微笑，慢慢的往前走：「之後你就會知道了，他的能力會讓你嚇一跳。」

派德的好奇心又被勾起，立刻跟了上去：「那就跟我說一下嘛，他到底異常在哪裡？」

麥爾則是笑而不語，帶著派德走到了旁邊的一棟別墅打開了門：「以後你就住在這一棟，早點休息吧，明天就要開始訓練了。」

派德進屋後，麥爾關上門緩緩的走遠。這個別墅看來還沒有人住，整棟只有派德一人，諾大的空間裡，安靜的環境，也讓派德開始陷入深思。他站在門廊口很久，也沒起身往屋裡去。

而他所想的一切，腦中的路西法都知道，所以路西法就先開口的說了：「放心吧，有我在這裡，我們要一起活下去，這是你我的約定。」

派德也忍不住了：「那…你會跟我一起復仇嗎？」

他忽然感受到路西法的內心，有一股隱藏的雀躍感，這是派德第一次受到路西法的情緒感染。

路西法堅定的在他內心發出聲音：「當然，我們一起除掉那些混蛋！」

沒想到這個答應，在派德的心中燃起的不是高興有人同行的感覺，而是一股莫名的寒意，但是他立刻壓抑住這樣的感覺，因為他害怕，自己的思想和感受，其實路西法都能感應到。

派德靜靜的走到了房間，脫下鞋子躺到了床上，這一晚他沒有關燈，眼睛也幾乎無法闔上，這一刻是全新的開始，也讓他充滿了迷惘。隔天早晨，天才剛亮，麥爾已經來到派德所在的別墅，要叫他起床接受訓練了。

沒怎麼睡的派德，癱在床上不想起來，這時麥爾直接一腳把他踢下了床，派德有點生氣的大叫著：「你幹什麼！」

麥爾也發出了怒吼：「這樣的態度，你還想接受什麼訓練！還要怎麼幫你媽媽報仇！」

這句話深深的震撼到派德的心，但也刺痛了他的心，於是他含著淚，衝向前對麥爾揮拳。但沒有路西法的幫忙，他的拳頭就是那個體弱多病的人軟弱的攻擊，一下子就被麥爾抓住，隨後將他制伏壓在地上。派德努力的掙扎大叫，但怎麼樣都掙脫不開。

麥爾用力的壓住他的脖子，直到派德沒有力氣平靜了下來：「給我記住，從今天起你的人生就是一場戰爭，如果不爭氣，別說要報仇，連自己都保護不了！」

隨後麥爾放開了他，生氣的走出了房間：「我們訓練開始了，要不要來隨便你！」

派德躺在地板上，心情很複雜，難過又憤怒，但是卻搞不清楚是為了什麼難過，因為失去母親、還是自己的軟弱；也分不清為什麼憤怒，是因為麥爾的言語、還是自己的無能。

不久後他便站了起來，穿上鞋走出了別墅，準備接受訓練。走出來不久，就看到麥爾站在那個像是工廠的巨型鐵皮建築物前等著他。

派德走了過去：「你有辦法讓我變強嗎？讓我可以復仇！」

麥爾點著頭，伸手示意要他進到那棟建築物裡。派德走到那棟鐵皮建築中，裡面不像外表那樣陳舊，而是充滿各樣的場景，有的是樓房、還有森林，另外擺放了許多報廢的車輛和飛機體。

麥爾指著前方對他說：「我相信，最好的訓練，就是實戰經驗。」

派德哼了一聲：「實戰？你要跟我在這裡戰鬥嗎！」

麥爾也笑了起來：「不是我喔。」

這時就看到樓房場景的頂端，站著昨天穿重型裝備的克隆。

派德指著克隆：「所以我的對手是他囉？」

麥爾轉身走去：「你不是很好奇他嗎？自己去問個清楚，抓到克隆親眼看一看他長什麼樣子吧！」

派德盯著高處的克隆，隨後立刻狂奔了起來，往那個五層樓高的樓房場景跑去。而克隆沒有因為他這樣的動作而有反應，只是在高處看著派德接近。

派德對心裡的路西法說著：「幫我一下，我要打倒這個傢伙，這樣才有機會去找出那些人！」

正當派德跑進樓房時，原本應該在頂樓的克隆居然瞬間出現，一腳踢倒了他。

派德痛得在地上打滾，也被這一擊嚇到了：「你怎麼能跑得那麼快！」

克隆沒有回應，只是走向前準備把他抓起來。派德慌張的滾走，完全沒有站起身的機會，只見克隆不斷的逼近。派德拿起身旁的磚頭砸了過去，但穿著重裝備的克隆，用手臂輕鬆的就擋住了這個攻勢。

但至少讓派德有時間站起身，他大喊著：「路西法快幫我！」

而這個建築物中，其實各處都裝滿了監視器和監控裝置，麥爾這時並沒有離開，而是到門口旁的監控室，看著派德的一舉一動。這時在監控室中，麥爾和昨天那個戴著厚框眼鏡的瘦小男子都在，他們聽到了派德對路西法的呼喚，都驚訝的看著監視器。

那個厚框眼鏡的男子先說了話：「他說的路西法，是誰？惡魔嗎？」

麥爾這時開心的大笑了起來：「那就是他心電圖的第二個波動，是他的另一個人格，或是讓他有超能力的原因，我們就快要能知道答案了！」

而在訓練場地中，克隆衝上前揮出一拳，派德依自己軟弱的個性，下意識的用雙臂擋住臉，身體縮了起來。

但這時他的心裡發出了聲音：「別叫了，我來啦！」

派德的腦中，反射神經被刺激啟發，躲過了克隆的直拳，還順勢抓住他的手腕和肩膀，借力使力的把他扳倒。而在克隆倒地的時候，派德伸出腳用膝蓋重擊他的手關節，忽然強大的力量，直接把克隆的一隻手臂折斷。

派德有點嚇到了，他知道這依連串的動作都是出自於路西法，於是喊了一聲：「好了，夠了！」

但路西法在他腦中控制著，沒有停下動作，而是硬生生的將克隆的手臂扯了下來。

派德又大叫著：「夠了！」

然後他才喘著氣，站在原地慢慢的平靜下來。派德有點驚恐的看著手中抓著的克隆的前臂，還有眼前站起身的克隆，才驚覺這樣的傷害，他居然沒有慘叫或痛苦的感覺，而且手臂斷掉的地方也沒有流血，只有一些黏稠的液體。麥爾見狀就從監控室跑了過去，他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激發出派德的力量，但也怕他失控，因此趕緊到現場。

喘著氣的麥爾走了進來，派德看到他就舉起了克隆的斷臂：「這是怎麼回事，他到底是什麼東西？」

而麥爾卻笑了起來：「我說過他的能力會讓你嚇一跳的。」

克隆像是等待命令一樣，轉頭盯著麥爾看，而麥爾也慢慢走到派德面前，難掩開心的表情對他說：「我也想知道路西法是什麼，如何？你告訴我你的秘密，我也就跟你說我的秘密，告訴你克隆是什麼。」

派德也才驚覺，剛才呼喊路西法被他聽到了，他看著麥爾和克隆，內心有點糾結，眼前的到底是同伴，還是另一個未知，到底自己該不該信任這些人。